中新社南宁6月13日电 题:西部陆海新通道如何助力区域经济疫后复兴?
——专访中国南海研究院海上丝绸之路研究所所长林勇新
中新社记者 杨强 冯抒敏
2017年8月,重庆、广西、贵州、甘肃4省区市签署“南向通道”(“西部陆海新通道”前身)框架协议,建立联席会议机制,并在此后将合作范围扩展至青海、新疆、云南、宁夏、陕西等省区。至今,西部陆海新通道班列已累计开行突破14000列,覆盖中国13个省份47市91站,与世界10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300多个港口通航,实现新加坡、曼谷、胡志明等东盟主要港口的全覆盖。
产业链供应链安全,是后疫情时代的核心竞争力。当前全球疫情常态化的背景下,西部陆海新通道在区域经济复苏进程中扮演什么角色?它对畅通国内国际双循环起到哪些作用?中国南海研究院海上丝绸之路研究所所长、副研究员林勇新近日接受中新社“东西问”独家专访,对此作出解读。
现将访谈内容摘要如下:
中新社记者:西部陆海新通道在区域产业链和运输链中的优势是什么?如何评价它过去5年来的运行效果?
林勇新:西部陆海新通道位于中国西部腹地,对内衔接长江经济带,对外衔接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经过5年发展,这条国际贸易大通道已成为串联起中国西部地区省区市,促进优势互补、联动发展的重要轴线,也是中国陆海统筹、联通国际国内交通、贸易、物流、产业的大走廊。
西部陆海新通道实现了中国市场与东盟市场、西北地区与西南地区发展战略、西部大开发大开放与海南全面深化改革开放的对接,对区域产业链起到重大的支撑作用。同时,沿线省区市强化共建共享,合作建设物流园、产业园和综合运营平台,以信息互通共享,充分协调产业发展的优势和条件,实现沿线地区产业的协同发展。
中国人有个共识:要致富先修路。在运输链层面,西部陆海新通道近年来相继建设了贵阳至南宁铁路、叙永至毕节铁路、乐业至百色高速公路、钦州港东航道扩建一二期工程、中新南宁国际物流园等一批铁路、公路、港口、物流运营平台等基础设施,使物流流量显著增长,运输成本明显降低,物流效益和服务水平持续提升。
官方数据显示,2021年西部陆海新通道海铁联运班列累计开行6117列,同比增长33%;中越跨境班列(经凭祥铁路口岸)共开行1904列,同比增长50.6%。2022年一季度,西部陆海新通道海铁联运班列累计完成1736列,同比增长31%;中越跨境班列累计开行98列,发运标箱2940个,同比分别增长27.3%和34.1%。
从对市场的串联和衔接来看,西部陆海新通道以运输物流通道及交通物流枢纽为载体,系统构建了供应链、产业链、价值链深度关联的国际贸易走廊和经济走廊。
中新社记者:西部陆海新通道对《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的全面实施、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3.0版建设,以及构建中国—东盟命运共同体具有什么作用?
林勇新:西部陆海新通道的快速发展,进一步激发中国市场与东盟市场的协调衔接。5年来,依托西部陆海新通道建设,中国西部地区与东盟的贸易年均保持两位数的增长态势。未来,随着贸易便利化举措落实落细,特别是非关税壁垒的减少,它对中国—东盟贸易的促进作用将更加凸显。
作为落实RCEP和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3.0版贸易投资便利化政策的重要载体,西部陆海新通道将推动中国与东盟国家的区域战略合作,以及中国—东盟命运共同体建设。依托此通道,中国与东盟国家开启了国际陆海贸易新通道的建设。如2021年以来,中国与新加坡联合编制中新互联互通项目总体发展规划(2021-2025)、四个重点领域专项规划及其他领域专项规划,拓展了双方合作的新领域、新空间。
中新社记者:在后疫情时代,西部陆海新通道应如何完善和延伸发展空间?如何吸引东盟乃至更多国家和地区参与共建?
林勇新:首先要对后疫情时代全球产业链、价值链的发展趋势进行充分评估,并结合实际对通道的建设进行更加科学的定位。
在此基础上,加强顶层设计,根据国际形势变化和中国新发展格局需要,对重点任务进行适时调整。如乌克兰危机以来,国际能源、粮食供应链受到冲击,西部陆海新通道建设应在这些领域进一步谋划,拓展地区合作空间。
另一方面,要深化国内相关省区市的协作,优化营商环境,加大对东盟乃至域外国家市场主体的吸引力。各地区要加强人流、物流、信息流、资金流等方面的对接和集聚,消除区域壁垒,形成合力,打造通道物流经济圈。
此外,还要充分利用RCEP生效的机遇,优化产业分工,推动产业升级。在重庆、广西等地建立食品、矿产深加工基地,联动中欧班列辐射欧洲,推进区域经济一体化,增强比较优势、扩大规模效应。
中新社记者:作为中国最早的海上丝绸之路始发港之一以及西部陆海新通道的重要节点,广西在推动西部陆海新通道建设方面能发挥什么作用?
林勇新:广西区位优势明显,与东盟国家陆海相接,可以发挥桥梁衔接作用,依托边境和海港口岸,推动中国市场与东盟市场的全面有效衔接;发挥窗口作用,依托中国—东盟博览会平台,推动中国与东盟在产业、贸易等宽领域、全方位合作。
广西与东盟国家在经贸、人文、教育、产业等广泛的领域已创造诸多合作平台和机制,未来可深入了解沿线地区与东盟国家的合作需求,利用已搭建平台在信息共享、协商交流的重要作用,促进沿线地区交流互动,推动这条国际陆海新通道走深走实。
中新社记者:古代海上丝绸之路与现代西部陆海新通道在各自的时代具有怎样的形态和意义?两者有何异同?
林勇新:二者都是因应时代发展需求而生。古代海上丝绸之路从中国沿海,经过中南半岛和南海诸国,穿过印度洋,进入红海,抵达东非和欧洲,成为中国与外国贸易往来和文化交流的海上大通道,推动沿线经济发展。除丝绸、瓷器与茶叶的商贸往来之外,还传播了中国的民族工艺和儒道思想,也把沿线民俗文化和思想带入中国,促进不同文明的互学互鉴。
在新的历史时期和新国际格局中形成的西部陆海新通道,通过基础设施建设,畅通贸易和投资,不仅推动中国西部地区的开发开放,也让中国与东盟国家实现人文交流、民心相通,促进文明的互鉴和碰撞。
两者在各自的时代均具有经济文化意义。而西部陆海新通道不仅是一条商业贸易发展的通道,更承担着实现西部欠发达地区经济增长、促进东西部协同发展、加快实现共同富裕的意义,也将推动中国—东盟命运共同体建设。相较而言,后者更具有深远和重大意义。
中新社记者:西部陆海新通道行稳致远,对促进区域内国家和地区疫后经济复苏,以及完善产业链生态、稳定国际贸易有哪些帮助?
林勇新:经济全球化倒退、贸易摩擦、疫情冲击、全球货币宽松等大变局,造成国际经济环境的不确定性日益增大,大宗商品价格和国际海运运费剧烈波动、乌克兰危机对地区安全局势也带来诸多影响。供应链的可控性和安全性,以及产业链的安全性和稳定性,成为重要议题。
西部陆海新通道创造了产业链和供应链的多元化发展机会。如通过建设跨境商贸供应链总部中心,建设中国—东盟大宗商品交易平台,有效提高了区域性国际物流链、产业链的匹配度。同时,它也提升了区域通道布局的多样性,一定程度上降低了被“卡脖子”的风险。
毋庸置疑,西部陆海新通道推进了区域经济一体化,为各方共赢发展提供更多机遇,对促进区域经济乃至助推世界经济复苏具有重要意义。它为沿线各地区提供更大的市场和机遇,推动区域经济朝着更加开放、包容、普惠、平衡、共享的方向发展,也为区域新型市场的产业发展和产业转型升级提供重要支撑,为沿线地区市场深度融合提供机遇,为实现世界经济稳定增长注入新活力。(完)
受访者简介:
林勇新,中国南海研究院海上丝绸之路研究所所长,副研究员,致力于南海环境资源保护与开发、南海合作、海洋经济等领域的研究。近年来先后主持或参与多项涉及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国家级和省部级社科基金项目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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